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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21章 走卒賤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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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21章 走卒賤婢

(4, 0);

江陵城南,離關帝廟不遠,便是關子鋪。Google搜索

關子鋪前已連著幾日聚集了許多人,揮舞著手裏的紙幣,都沒有「財不外露」的自覺。

「今日還兌不了?」

「兌不了哩。」

「一個多月前我便想兌了,如今許多鋪面不收關子了。」

「怎回事啊?」

「說來話長了,前兩年會子貶得厲害,三五百貫連雙草鞋都買不到不是嗎?江南巨商們為了方便金銀往來,便有了這關子。今年夏天,官府收回了關子的發行,巨商們看似吃了大虧。但這事,可不是看起來這麼簡單。」

「我記得,當時經界推排法出來,知府還說『四海臣民,舉首期冀新政』,哪不簡單?」

「你想啊,七月中旬關子發行是吧?八月中旬,物價降了三倍,好似朝廷搶了巨商們的金銀平抑物價。但這些巨商豈是那般好拿捏的?」

「我聽說,只在十月,兩浙、荊襄的關子鋪已被人擠兌一空。」第一時間獲取最新章節,請訪問.(5,0);

「嘿,這位兄弟也知道?那些關子可都是真的,江南巨商早在朝廷動作前印了大量紙幣,大賺一筆。」

「還聽說收繳的金銀都是漆的,一刮就掉。」

「娘的,怪不得兌不到。」

「唉,苦的還是咱們這些平頭百姓。」

「說起來,只要不和糴,我不收這紙貨也成……」

這些手裏還能攥著關子的人,也不算太窮,個個愁眉苦臉,卻還是過得下去的。

他們這般抱怨,到最後若實在兌不了,無非是想辦法把手裏的關子花出去。

當然,還是很不安。

忽然,有人道:「我聽說,新來那位秦通判,在絳園裏偽造關子哩。」

「什麼?!那我們手裏這錢豈不是……」

「真的,我親眼看到了,絳園每日裏進進出出的,都是那些紙料、顔料。」

「知府就不管嗎?」(5,0);

「官官相護!」

「不行!大家夥有膽的跟我來!我們去府衙討個說法,必須查!」

「走!我早看那姓秦的不順眼了……」

~~

絳園。

毛筆被擱在一旁,楊輝轉頭看向秦九韶,道:「對了?」

他整個眼眶都是黑的,顯然是許多天沒有睡好,但眼睛裏分明有些興奮。

「厲害了啊。」秦九韶感慨一聲,又咂了咂嘴,「到底是誰列出這般算法。」

「但還是不對,這個圖形又是什麼?」

「避過去,按我們的算法來印背面的數字,運到蜀地試試。若可以,這次走漢水,到漢中去兌……」

於德生坐在一旁,看著他們討論的那算法,似懂非懂的。

但他知道,新一批川陜的券引又能偽造了。

秦九韶這人雖然恃才傲物,但確實是有本事的。(5,0);

這點就與馬千全然不同。

馬千待人倒是很客氣,可惜就是個無能之輩。

不由不讓人感慨大宋人才濟濟,賈平章公隨手一提拔,便能有高才獨當一面。

李逆那邊,也只有李瑕一人有本事,治政的則全是一群廢物,每次只會派細作過來小打小鬧……

忽然。

「阿郎!楊知府、王學正帶了許多人來了,一定要進內院……」

「楊知府?王學正?」於德生回過頭,傾耳聽去,忽道:「外面什麼動靜?」

「是啊,那是什麼動靜?」

秦九韶已邁步出了堂,傾耳聽了一會,冷笑道:「姓楊的又想找我什麼麻煩?」

「你又何必得罪他?」於德生微有些不悅。

「因為他不是平章公的人啊,否則平章公何必要我來?」秦九韶笑了笑,理所當然的樣子,道:「何況他是馬光祖的姻親,我怎麼討好他,他也看我不順眼。」(5,0);

「你便不能如我們一樣,與他客客氣氣?」

於德生搖了搖頭,還是大步向外堂走去,打算為秦九韶打點好這些破事。

他又想到,三年前平章公舉薦秦九韶任瓊州守,到任僅百日,因其貪暴,官員百姓大鬧一場,於是朝廷只好免了秦九韶之職。

但這次不一樣了,這次平章公是全力支持秦九韶,誰彈劾都沒用。

才到前院,前方愈發喧鬧。

……

「快看!那就是偽造的關子!」

「拿下他們!」

「彭!」

於德生才走到門前,正見兩口箱子被砸在地上,灑了滿地的關子、會子。

他擡起頭,只看到院外竟是人山人海。

數不清有多少人。

好一會,於德生對上了站在門外的幾名官員的眼睛,看到了他們眼中的憤怒……還有一絲幸災樂禍。(5,0);

「栽贓?」

心中才浮過這一個念頭,只聽得怒吼聲已起。

「我們要進去!」

「給我攔住他們!」

「江陵知府在此,誰敢動知府治下百姓……」

「打進去啊……」

於德生才想拿出平章公門下的威風壓一壓局面。

但,這日的局面卻突然間超出了這些官員們的設想。

人群中已有幾個漢子忽然沖出來,猛撲向於德生。

「給我攔……」

「彭!」

於德生只見眼前金光一冒,人已倒在地上。

他沒想到,有人竟敢當著江陵府諸官員、當著這麼多兵士的面,毆打平章公門下客。

「彭!」

又是一拳砸了下來。

「進去啊!不然罪證又被銷毀了!」(5,0);

打人的漢子們一邊猛擊於德生,一邊還在繼續呼喊。

人群已經湮沒過來,各種各樣的鞋擠在院門處,不停向內。

於德生努力想站起來,想找他的護衛,頭上又挨了一下。

臉上一熱,有血流了下來,他只覺眼前一黑,之後又是劇痛……

「搶啊!」

不知又是誰呼喊了一聲,高舉起一個漂亮的瓷器。

「我的!我的……」

局面愈發失控。

這些本該是來查桉、伸張正義的百姓,隱隱已有要暴動的趨勢。

終於,一把火點燃了藏在絳園中的紙幣作坊。

「他們要銷毀證據了!」

「找到秦九韶!別讓他逃了啊……」

~~

傍晚時分,天臺山,金庭湖南畔。

「別讓賈似道逃了!」(5,0);

陸小酉提著弓弩躍上岸,掃視了一眼那艘留在岸邊的小船,思考著賈似道往哪邊跑了。

他們這些人都是蜀地來的,劃船太慢,讓賈似道逃遠了。但在山林裏追就快了。

這裏離桐柏宮遠,陸小酉算著距離,心裏已有分寸。

看了看,四野無人,南邊只有一條山路通往一座小道觀。

另外,只有沿湖還算平坦,其餘地方都是崎區的山道。

「哥哥,分開找吧?!」

陸小酉有些意動,但還是道:「不行,所有人一起追,走這邊!」

他選擇的是向東,沿金庭湖去追。

賈似道不可能去那小道觀等死,必然只能從湖邊繞回桐柏宮,而西邊不好走,那只能是走東邊。

而且,他剛才也遠遠看到賈似道似乎是從這邊逃的。

十餘人腳步不算快,一邊走,一邊還觀察著山林之間,以免賈似道藏身其中……(5,0);

陸小酉沒想到這次會這般順利。

之前,嚴雲雲想殺賈似道,連他在城內、城外都不知道。

這次,卻是連賈似道會在桐柏宮小住幾日都知道。

據錄書老所說,他聯絡的那位朝廷高官是賈似道的「好友」。

因此,陸小酉在山間拿望筒一看,當即就指揮人手,斜插過去,用霹靂炮把賈似道與桐柏宮一眾護衛切割開,進行圍殺。

但陸小酉心裏卻很是疑惑。

「賈似道一個宰相,為什麼放著好好的臨安不呆,跑到這深山裏來?」

這問題他問過錄書老許多次。

錄書老也不知道,說是既然有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,把握住就是了。

……

追著追著,轉過一個山坳,終於看到前方有兩個在奔跑的人影,正是賈似道身邊護衛。

「放箭!」

陸小酉大喝一聲,擡起弓弩便射。(5,0);

十餘箭失射去,徑直將那兩人射倒在地。

「賈似道人呢?!」

「呵,平章公已經安全了……呃。」

陸小酉是軍中出身,沒太多審訊技巧,直接結果了兩人,起身便道:「撤吧,找不到了。」

王翠大步追上,道:「這麼好的機會,你這就撤了?」

「再找就要遇到那些護衛了,現在撤還能安全撤走。」陸小酉撓了撓頭,又道:「我們說好了,一擊不成就走,這不是……不成了嗎?」

「在那裏!」

忽然又是一聲喊。

陸小酉擡頭看去,只見東面的山頭後面,高高的樹冠後面,賈似道剛剛爬過遠處一面峭壁。

顯然,賈似道是發現了身後有追兵,讓護衛引開追兵,獨自躲進山林,然後攀過山頂。

「快追……」

「都給我回來!」

陸小酉叱喝一聲,將旁人都喝止。(5,0);

唯有王翠已向密林中奔去,他也不管她。

「你們,把這兩具屍體處理了,往南面撤,走遠以後放幾枚霹靂炮引開護衛,之後撤了,到約定之處等我匯合。」

「是。」

「記得引開護衛……」

陸小酉這才不慌不忙地走進密林,心裏還念叨了一句。

「好好一個宰相,怎就跑到這破地方來,哦,是他老家……」

他走得不快,主要做的是確保不會有護衛追過來。

至於殺人,以王翠的武藝本就是夠的。

夜幕降下。

終於,陸小酉聽到了前方的峭壁上傳來了喝罵聲。

「賤婢!你太可笑了,殺我?你是投靠了李逆,欲跟著造反不成?!」

~~

長湖。

這是江陵府城外東北方向十餘裏處。(5,0);

夜幕中,秦九韶逃到湖邊,終於在蘆葦叢中找到一艘漁船,迅速沖過去,解著纜繩。

他想到了以前父親說的舊事,嘉定十二年,興元兵變,叛軍進占巴州,父親想必也是這樣一路奔逃才得以避禍……

秦九韶猛回過頭來,點開火摺子,喝道:「我手裏是霹靂火,誰過來便死!」

「秦九韶,你逃不掉了!」

秦九韶冷笑,道:「府衙的人?你們都被楊湛那個偽君子騙了,說要查桉,不過是排除異己,你等若是……」

「那你搞錯了,是楊知府被我騙了。」

「哈?你們是李瑕的人!那更知我手中這霹靂炮的威力,走遠些吧,我辭官歸鄉,不再招惹你們便是。」

「那不行,你敢偽造川陜券引,得依律來辦……」

「依哪裏的律例?!」

「川陜律例。」

「這裏是荊襄……」

「你被荊襄官民趕出來。」(5,0);

秦九韶喝道:「別過來!」

他退後一步,踩上那艘小漁船。

忽然,一陣風吹來,他手裏的火摺子滅了。

前方,本就在一步步逼近的漢子們已猛撲過來。

秦九韶當即持起長篙去打。

他武藝頗高,以一敵十,猶支撐了好一會。

但最後,終究還是被重重踹倒在淤泥當中。

秦九韶悶哼一聲,忿恨道:「今日……折於小人之手!」

「你他娘才是小人!」

姜飯上前,一腳踩住秦九韶,喝令下屬拿起繩子就捆。

「啐!走卒虎倀!叛逆……」

「就你這破名聲還敢罵老子?且看看江陵百姓怎麼罵你的吧!」

「政敵顛倒黑白而已。我至江陵,除殺人祭鬼之惡徒,扼制叛臣賊子,做得比那屍位素餐的蠢知府多多了……」(5,0);

姜飯用力一拉繩索,將捆好的秦九韶一把提起,見其還在罵罵咧咧,忽湊過去重重吸了吸鼻子。

「惡臭!」

秦九韶一楞,確實聞到了自己身上那淤泥傳來的臭味。

「惡臭!」姜飯又重重罵了一句,啐道:「為官之道學得不怎樣,渾身上下沾的全是官場上的惡臭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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